在课本里,有这样一首诗:最早的鱼儿怎么没下巴?最早的鸟儿怎么嘴长牙?最早登陆的鱼儿怎么没有腿?最早的树儿怎么不开花?逝去万载的世界可会重现?沉睡亿年的石头能否说话?长眠地下刚苏醒的化石啊,请向我一一讲述那奇幻的神话。诗人们用浪漫的语言赞美化石是会说话的石头。
科学家们从专业视角确认,这种石头藏着远古珍贵的密码,具有极高的科研价值,不可再生,不可替代。它是全人类的财富,是无价之宝。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地质科学院研究员李廷栋这样说:究竟生命是怎么起源的?怎么由低级到高级发展过来的?这是大家都很关心的话题。通过我们对化石的研究和普及古生物学的知识,使大家了解到人类是怎么来的,生物是怎么发展的,生命是怎么起源、怎么演化的。
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董枝明对化石这样认知: 化石是不再生的一种资源,你挖掘了或者你坏掉了就不可能再生了,而且化石有很大的科学和科普意义,可以用它研究人类、生物、地球演变的整个过程。所以化石很珍贵,它是全人类的财产。
国土资源部地质环境司司长、国家古生物化石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关凤峻仿佛在给化石定义:化石是确定相对地质年代的主要依据,是划分对比地层的主要依据,是识别古代生物世界的窗口,是研究生命起源与演化的直接证据。
中国地质博物馆馆长贾跃明则爱惜地说:化石是大自然留下来的珍贵遗产,也是珍稀的资源,在生命演化的30多亿年中能够留下来的东西,已经非常有限,从资源方面讲它是非常珍贵的。
地球是太阳系中的一颗行星,已有几十亿年的历史。地球上最早出现的生命经历了由水中到陆地,由简单到复杂,由低级到高级的发展。随着时间的推移、地质的变化,物种的消亡和诞生,生命不断演化,而古代生物的遗体、遗物或遗迹埋藏在地下,经过漫长的地质变化,生物体内的有机质与周围的物质发生作用,形成化石。可以说,化石是一本珍贵的生命档案。
我国是古生物化石大国。近一个世纪以来,在我国发现了迄今世界第一大化石群——辽西热河生物群;世界上最古老、保存最完整的软体动物澄江化石群;对研究埋藏学、古生态学、古地理学极具意义的贵州和云南三叠纪海生生物群,以及四川自贡、云南禄丰、山东诸城、内蒙古二连浩特等几乎遍布中国全境的恐龙化石产地,这些化石资源都是大自然赋予我国不可多得的珍稀资源。对此,科学家们也感到自豪。
李廷栋说:我国有很多古生物门类,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中国地质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季强说:像诸城发现的这种大型的、集群的、密集的恐龙群,被列为国际一级保护化石名录,是全世界最大的一个恐龙化石坟墓。在全世界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
这是块国宝级的化石,它的名字叫“中华龙鸟”。然而,中华龙鸟最开始的发现却并不那么引人瞩目。1996年,辽宁朝阳四合屯的一位叫李印芳的农民挖出来一块化石,这块化石看起来并没有特别之处,糟糕的是,它的个头看起来还有些小。不久,机缘巧合, 季强获得了这块小型的恐龙化石。季强惊奇地发现,这块化石的“恐龙”有些不一样,它长有很短的原始羽毛,具有像恐龙又像鸟类的特征。于是,季强将它命名为中华龙鸟。季强认为,这应该是介于恐龙与鸟类之间的一种过渡型动物。顿时,这一消息轰动了新闻界,轰动了古生物界,震惊了全世界。(图1)
季强回忆说:因为我们发现的是第一块,在西方和国内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鸟类起源都是以非恐龙起源假说为前提的。在这种前提下,我们说鸟类是由小型的食肉恐龙起源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寻找新的证据。1996年发现了中华龙鸟。1997年又发现了原始祖鸟。可以说从1996年华盛顿的新闻发布会开始,鸟类的起源问题就解决了,大家都承认鸟类是由小型的吃肉恐龙演变过来的观点。(图2)
中华龙鸟化石作为鸟类演变的重要证据,是世界上发现的第一块带羽毛的恐龙化石。中华龙鸟化石的发现是近100多年来恐龙化石研究史上最重要的发现之一,不仅对研究鸟类起源,而且对研究恐龙的生理、生态和演化都有不可估量的重要意义。2010年,中华龙鸟化石成为世博会辽宁馆的“镇馆之宝” 。一块看起来很普通的化石,因为一次偶然的科研发现,转眼间就变成了国宝。这也许正是化石的神奇魅力。
事实上,一块珍贵的化石可以成就一个科学家,而同样,一块假的拼接化石也可能会给科学带来不少的麻烦。著名的“辽宁古盗鸟” 化石标本最开始也被认为是无价的宝贝。1999年初,国际恐龙研究的权威学者斯蒂芬?赛克斯买下了这块他认为最具有科研价值的化石,他认为这块来自中国的“带羽毛的恐龙化石” 是介于恐龙和鸟类的新物种,这篇论文在美国《国家地理》上刊登,旋即引起世界反晌。(图3)
中科院古脊椎动物和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徐星说:那时候我也正在研究两种恐龙,一种是北票龙,一种是中国鸟龙。为这两种龙跟古盗鸟一起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说中国发现了一系列重要的化石,当然美国科学家说古盗鸟是它们的核心。(图4)(图5)
然而,一件非常凑巧的事情发生了,同年12月,徐星在一次野外考察中,从一个农民手里看见了这块标本的尾巴正模,证实这块化石只是多个动物化石拼凑而成的假标本,是一个人为的“物种”。
徐星说:发布会两个月后出野外,在农民手里看见了有尾巴的小恐龙化石,当时觉得很兴奋,没想到会和“古盗鸟”有什么关系。在研究过程中就觉得这个尾巴好像见过,后来一下子想起来它和“古盗鸟”的是一样的。所以我就马上给美国国家地理学会写信说这个“古盗鸟”是个假的物种,假的化石。美国国家地理学会立刻停止了宣传,《国家地理》杂志还专门写了一个详细的调查。
这一次,一块假的拼接化石的确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向严谨的科学家犯下了错误。所幸的是,“古盗鸟”化石的真伪最终得到了确认,科学发现和研究上的一次错误得到了纠正,同时也避免了一场更大的科学悲剧的发生。
徐星说:它造成的影响的确非常大,是古生物史上最有名的几个事件之一。这样的事件会让反对进化论的人认为生物不是进化的,而是上帝创造的。所幸这个错误很快就被纠正了。如果这个错误没有被纠正,那么“古盗鸟”这个化石将会被作为生物进化上非常重要的一个物种,一直被论证一直被研究。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将会是古生物学的悲哀,对科学研究造成巨大的损失。
不得不提的是,辽宁古盗鸟化石标本原出自辽宁省西部地区的白垩纪地层,距今有一亿多年历史,对古脊椎动物与生命起源研究是价值极高、不可多得的珍贵化石。然而,为走私拼接假化石,不但为科学研究设置障碍,而且还破坏了原始化石的宝贵信息。肆意乱采乱挖化石,会导致化石许多相关重要的科学信息的丢失。
徐星感慨地说:我们做古生物研究这么多年,去过很多古生物化石产地,有时候看见漫山遍野被挖得七零八落,破坏了化石的完整性,丢失了大量可贵信息;有时候看见如果由专业人员来处理会是很漂亮、能够提供很多信息的化石,但是不懂专业技术的人自己就处理了,会把一些专业的信息损失掉,甚至发生像古盗鸟、假猎豹这种现象。看到这些,作为一个研究古生物的人非常痛心,丢失的信息我们再也无法找回了,这是我们国家的损失,全人类的损失,而且也直接影响到科研工作,影响了科研成果的发现。
我国化石保护的现状不容乐观。古生物化石盗挖、走私的情况日趋严重,在盛产古生物化石的贵州关岭、河南西峡、辽宁辽西以及新疆、河北、山东等省区的众多化石产地,乱采滥挖、走私出境化石,已对我国的古生物化石保护构成了严重威胁。 科学家对此十分关注、纷纷表达意见。
关凤峻:随着古生物化石收藏热的出现,古生物化石的经济价值不断显现,由于经济利益的驱动,目前盗采盗挖的现象依然存在。
贾跃明:尤其是最近十多年,我们看到过很多生物化石被盗挖、乱采的场景,触目惊心,让人心痛。对乱采盗挖,甚至走私到国外的现象,如果不予制止,对化石和化石产地不加以保护,我们将会犯下极大的错误。它是不可再生的,破坏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恢复不了。对它们的保护是非常重要的,也是非常紧迫的。
季强:只要存在走私,有一个抓一个,严判,重判,这不是个人的问题,这是牵扯到中华民族的问题。化石走私到美国、英国 、德国,令人心痛。
近几年,国土资源部先后从国外追回中国流失海外的古生物化石5000多件,其中不乏重点保护的化石,如恐龙骨骼化石、恐龙蛋化石、剑齿虎头骨化石。然而,这样的保护措施还远远不够。
古生物化石是无价的宝贝,一块化石可能颠覆一个科学理论,也可能决定一位科学家的成败。化石有真有假,有好有坏,有的化石转眼成了国宝,有的化石还仅仅只是一块化石,有的还会给科学家制造障碍。那么,如何保护和鉴别化石呢?如何守护好大自然赐予我们的无价之宝呢?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让我们看一下我国两个著名的化石产地的情况:
河南省西峡县,这里出土恐龙蛋化石。1993年以前,人类总共才发现了500多枚恐龙蛋化石。1993年至今,西峡已出土恐龙蛋化石3万多枚。据专家估计,西峡的恐龙蛋化石蕴藏量有十几万枚。这一发现对于集中考证恐龙时代恐龙的栖息繁殖、自然环境、生物演化方面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然而,因为科研价值高,数量大,在河南西峡盗挖盗采恐龙蛋的现象时有发生,偷卖恐龙蛋的事件也随即出现。有的农户背地出售,还有不少商户打着买卖工艺品的旗号买卖真化石和恐龙蛋。(图6)(图7)
村民们说,外面卖的多数是假的,山里面的才是真的。在对面的山坡上藏有数不清的恐龙蛋、龙骨化石。而这座山被称为“恐龙山”。这里品种多,种类也多,原因呢?据专家说这里过去是个湖泊,恐龙生长是要喝水的。这座山里的恐龙蛋化石大约有1亿年左右,而这多么恐龙蛋的出现是世界上少有的,都是宝贝。村民的古生物科普知识很丰富,这才是化石保护的基础。
因为恐龙蛋很多,20世纪90年代,当人们知道这东西值钱时,曾经发生过滥采盗挖的现象。山坡上,大大小小被封闭的坑道,是不法分子盗挖后留下的痕迹。而今,这些痕迹已被重新填埋。村民说,只有拿土填埋密封,化石才不会被风化。村民还讲了这么一件事:前些时候,有一辆汽车恰巧坏在已被重新填埋的封闭坑道旁,因修车的时间较长,被村民发现,以为是偷恐龙蛋的,马上给支书打电话,支书立刻带人上来了,查明情况才放行。
为了保护化石,国家建立了西峡恐龙遗迹园保护区。在重点保护区内,执勤人员24小时巡逻,严防违法分子盗挖倒卖,打击力度非常大。在西峡,盗采、盗挖、偷卖恐龙蛋的现象已初步得到遏制。
中华龙鸟的故乡四合屯,被称为是世界古生物化石的宝库。在四合屯化石核心区,随便找个地方,用一把小铲,开挖一米,就能挖到各种各样的化石,一不小心,真能挖到国宝级的化石。有人说,这里发现的每一块化石都足以让世界抖一抖。(图8)
四合屯曾经是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因为有了化石,这里吸引了世界的目光。1.25亿年前到1.45亿年前早白垩纪到侏罗纪时期,这里风景秀美,气候湿润,鱼虾成群,森林茂盛,恐龙追逐,小恐龙试着飞翔。孔子鸟在跳跃,满洲龟在爬行。突然,火山喷发,火山灰弥漫,动物们被盖住窒息死亡,沧海桑田,成为化石。(图9)(图10)
辽宁省国土资源厅副厅长张殿双自豪地说:第一只鸟是从这里飞出去的,叫中华古果的第一朵花也是在这里绽放的。辽宁热河生物群,产化石的面积达到一万平方公里。分布面积特别广,数量特别大,品种特别多,有动物化石,有植物化石,动物化石有龙有鸟有鱼有鳄有龟,等等,应有尽有,这在世界上其他地方是没有的。(图11)(图12)(图13)
从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一件件重要的化石不断涌现。从鱼类开始,到两栖类、爬行类,再到鸟类,一直到哺乳类都有发现,另外还有很多被子植物。对于研究古生物的科学家来说,这里简直是一座天然的化石宝库,是研究者的天堂。但是,这一切进展得太快了,挖得太快了。科学家要花五百年才能挖出来研究的化石,当地的农民5年内便解决了。
张殿双说:当老百姓发现化石值钱时,在利益的驱动下,全员上山采化石,采完了卖。乱采滥挖,造成了化石极大的损失。也破坏了环境,整个山上千疮百孔。
最初农民大多挖鱼化石卖,后来听说鸟化石赚钱,又专门挖鸟化石。一块孔子鸟化石当时可以卖到4万元,这个价钱在当地意味着可以盖4幢房子。可惜,他们不知道还有带毛的恐龙,只要看到不是鸟的,就给扔了。而扔掉的可能是更珍贵的国宝级化石。
辽宁省化石资源保护管理局局长孙永山说:特别痛心,谁去看谁痛心。保护管理好这些无价之宝,仅靠我们十几个化石卫士是看不住的,要动员社会的力量。
珍贵化石惨遭破坏,流失,情况紧急,这引起了各级政府的重视,不管理不行了。辽宁省成立了全国唯一的化石资源保护管理局,主要功能就是保护化石。建立了朝阳鸟化石国家地质公园保护区,目的首先是为了保护资源,二是在此基础上进行科研和科普教育。同时也促进地方旅游业的发展。
科学家认为,过去140多年全世界才发现那么几块支离破碎的化石,而一下子,辽西冒出这么多化石,这一点足以震惊世界。所幸的是,辽西的盗采盗挖现象得到了遏制。在四合屯,化石的采掘已没有往日的疯狂,建立了国家级地质公园,珍贵的化石埋藏在地下,得到了最好的保护,辽宁的化石保护工作走出了重要的一步。
为了保护化石,现在全国已建立了5个国家级保护区,成立了17个国家级地质公园和古生物化石博物馆。建立了23个省级保护区,7个省级地质公园。
相关专家认为,化石的保护需要在保护中研究,在开发中利用,而不是简单地买卖化石。随着国务院《古生物化石保护条例》的颁布和实施,国家古生物专家委员会的成立,化石的保护已有了良好的开端。目前,辽宁,河南,山东乃至全国的古生物化石的流失已经得到初步控制,但全社会保护化石之路还很漫长,任重道远。
生命从远古走来,古生物化石是全人类最宝贵的财富,化石需要全社会的保护,保护化石,尊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