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地质学人才。
在历史大潮中的工科男
1913年初,宋教仁被击毙在上海火车站,南方的国民党与北洋集团的蜜月期宣告结束。夏天,“二次革命”惨遭失败,北洋军进入南方各省,国内的政治军事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一方面,南方党人被扫地出门,北洋集团的军事力量达到顶峰;另一方面袁世凯手中的北洋军进驻地方,开始地方化,这使得袁世凯对于军队的控制能力大大削弱。第二年的新宪法埋葬了宋教仁版的临时约法,袁世凯俨然成为大独裁者,新总统的权力堪比皇帝。
新政治强人还算把中国稳定下来,使得丁文江尚能做一些地质调研工作。这一时期地质所虽说不尽如人意,但好歹有经费,也有教学和四处考察的空间。1915年底,袁世凯即将登上帝位之时,地质所已经初具规模,成果颇丰。1916年初,袁世凯登上帝位,而丁文江却再次前往皖南、浙西进行考察。与此同时,他升官了,农商任命矿政司长张轶欧兼任地质调查局局长,安特生为顾问,而丁文江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当上了“会办”,从一个处级干部跨进了副局级的行列,与丁文江一起创办地质所的章鸿钊、翁文灏都受到提拔。
这时,地质调查局有39人的编制,每年有经费68000元,财务独立核算,办公地点也搬到丰盛胡同3号,在北兵马司还有附属房屋。这年7月,地质研究所第一批学员到了毕业的时候,一共有22名学员走出地质所,地质工作没有专业调研员的时代总算是熬过去了,丁文江亲手带出来的这批学生出师后,中国地质调查工作才算有规模的展开工作。
袁世凯死后,国内局势动荡、财政更兼困难,地质局又被降格为地质所,但这丝毫不影响丁文江的工作,第二年初丁文江又带着人马到河南调查,之后又前往湖南、江西调查萍乡煤矿和上珠岭铁矿,7月,这次调查的成果《中国铁矿志》和《中国矿业立法及其发展》先后发表。
袁世凯留下了一地鸡毛叫后来者欲哭无泪,既无合适的法统可以延续,有无可靠的军队赖以支持,财政更是一塌糊涂,地方上北洋军、护国军和各路人马犬牙交错,还没等人民缓过神来就是“府院之争”、“张勋复辟、”“护法运动”。新生的共和国遭遇了理论与现实双重破产,只剩下一具躯壳。
当政治精英们或你争我夺、或痛哭流涕的时候,丁文江却一直奉行着“该干嘛干嘛”的原则。但丁文江绝不是不懂政治,政治形势的变换一直在他眼里,据翁文灏回忆“袁世凯称帝时,丁文江曾想毁掉地质矿产的所有报告,以免为贼所用。”好在复辟不得人心,袁世凯旋即败亡。
从地质学家到公共知识分子
1918年,丁文江在北京高等师范兼任教学,并前往山西大同调查矿务。一晃到了年底,在世界的另一头,第一次世界大战也打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11月德国战败祈和,第一次世纪大战宣告结束。12月,丁文江接到了梁启超的邀请,希望他通往硝烟刚刚散去的欧洲访问。
这次访问前,丁文江并不认识梁启超,之所以受邀同往,主要是梁很想有一位科学家同行,“才能对于现代欧洲有彻底的认识”,于是找到了在地质学界崭露头角的丁文江。12月底,丁文江与梁启超、蒋百里、刘子楷、张君劢、徐振飞、杨鼎甫一行七人从上海出发,前往欧洲考察,并兼任中国出席巴黎和会代表的会外顾问。这次考察对于丁文江的意义重大,从前丁文江还只是一个地质学方面的专家,而这次欧洲之行使他有机会深入梁启超的圈子,打开学界人脉。经过这次游历,丁文江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跨领域的公共知识分子。
丁文江这次欧洲之行还办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给北大地质系挖了两块宝。据胡适曾回忆,北大地质系第一批毕业生很多都跑到丁文江的地质所找工作,丁文江亲自出题考试,结果却是一塌糊涂。丁文江便说,“适之,你们地质系是我们地质所人才的源泉,我是特别关心。可你们的毕业生来我们这里找工作,我亲自给他们出了一个很简单的考试,每人分到十种岩石叫他们辨认,结果没有一个及格的!”便把成绩单递给胡适,果然是满江红。胡适建议一道去看蔡元培先生,把这惨不忍睹的成绩单给他看看,叫他知道北大地质系是怎样遭。丁文江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干涉北大么?”胡说却说:“蔡先生一定会欢迎你的批评”。蔡元培看过成绩单,不但没生气还很感谢丁文江,那一次便定下邀请李四光到北大任教和聘请美国古生物学家葛利普教授的事情。巴黎和会之后,丁文江又在瑞典、英国等地考察矿务,在英国见到了“同年进士”李四光,便代蔡元培先生邀请李四光回国任教。1919年下半年,丁文江到美国游历时,又把葛利普教授挖到北大,这两位先生的到来,极大地改善了北大地质系的教学质量。
胡适曾这样评价丁文江任地质调查所所长的五年:“他的最大贡献是他对于地质学有个全部的认识,所以他计划地质调查所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树立一个纯粹科学研究的机构,作为中国地质学的建立和按部就班发展的领导中心。”
在 20世纪第二个十年,中国经历了鼎革之变,世界经历了一场大战。丁文江在这十年里以不变应万变,用自己在英国学到的地质学知识,为中国的地质工作打下基础,而那些与他同时出国,先后归国的同学,他们志存高远、意气风发,都想干一番大事业,所以少有不卷入政治的,可在纷纷扰扰之后又留下了什么?
责任编辑 董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