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能做到不屑一顾。当然,这只是双奎自己最初的想法。等到应荣富上门来见他,这样的想法就改变了。双奎没想到应荣富会上门来找他,更没想到对一个人的想法仅仅会因为有了上门前后的间隔,就有了如此悬殊的差别。
他们是老熟人,尽管有时候,对于他们之间朋友的说法双奎会有所不屑,但很多年过去后,当他们再次握手的时候,双奎还是很自然地称呼应荣富为老朋友了。对这样的称呼,双奎一度觉得很值当。应荣富说,你是期货专家,我来投奔你,混两个退休养老钱。期货上上下下,钞票赚赚亏亏,双奎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是专家,而且专家的说法来自赚了大钱的应荣富口中,那意境就不一样了。应荣富随后把话说得更加明朗了,他的意思是要在双奎这里开户做期货,而且希望在今后往来上多得到双奎的关心。这是天上掉馅饼了。应荣富入资肯定不会少,是所有期货经纪公司争抢的对象。现在应荣富主动把业务送上门,等于把佣金送上门。在众多期货公司里,应荣富选择了他,这就不辱老朋友的说法,让双奎对应荣富的距离感全消失了。
应荣富坚持要请客。双奎是个不怎么会客套的人,恭敬不如从命。临行前叫上了红云。等吃完饭了,红云问双奎,这就是辛店最有钱的人吗?双奎是愣了一愣的,有一种不情愿,还有一点点小小的自傲,他正不知如何作答,红云又说道,想不到这个人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原来人的距离感全是想象出来的。要是应荣富不来找他呢?双奎想,他会去找应荣富吗?他想他不会。到了晚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不自在起来了。他觉得应荣富接近他,好像有了某种目的性的色彩。
尽管有了不确定的想法,但应荣富摆在红云面前这个绝对的机会,双奎抓住了。他把应荣富的户头挂在了红云名下。但他没意识到,对红云来说,应荣富的机会不仅仅于此,错综复杂,会紧紧与死亡相连。之后那段时间,红云吉星高照。双奎不但安排了应荣富,而且还有一批大客户,他也都安排在了红云名下。这样一来,红云便拿到了极其丰厚的佣金。不拿现钞的手,给了她数不清的现钞。红云每天都算账,她一块砖头一块瓦片地算,算着算着,房子就渐渐地靠近了她,她都能闻到房子毛坯的生腥气了。那段日子里她干劲冲天,表现出了一个不大聪明的人最大的能耐。她只争朝夕,在双奎面前把一捆捆现金搬来搬去,搬得风生水起,让双奎那段时间操作得顺风顺水,收益很大。
红云的这一波发力动静不小,但事后想想,双奎不免看出了几分端倪。红云现在除了帮他做好自营业务的现金工作,还对应荣富的账户格外上心。其实经纪业务不归红云管,她做好现金工作,其他事情就可有可无了。但红云非但没有把应荣富的事情看作与己无关,而且发力了。红云发力时很含蓄,尤其的细柔,是她力道里的核心。这样的力道,表现在应荣富面前,她甚至看都不会朝应荣富看一眼的。这是红云的力道。这样的力道双奎不陌生。当年红云下决心跟定双奎的时候,他是感受过这样的力道的。红云又有了更加高远的目标。这一点双奎看出来了,他相信应荣富也看出来了。可是红云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目标的?后来到了应荣富第一天请客吃饭,双奎就有了某种后悔的意思。
双奎开始留意时机,他不知道红云具体离开自己的时机在哪里,是什么时候。
这样过去了一阵,期货行情在那时候出现了不尽如人意的转机。具体来说,是双奎的心态出现了某种变化。双奎觉得自己只适合做买进的操作,也就是说行情在上涨的波段上他对自己更有把握些。随着行情不断下跌,双奎渐渐有了厌倦的情绪。他常常忘记平仓,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损失。但他发现,应荣富账上却始终没有这样的情况,即使他忘记平仓,应荣富账上也没有亏损。他想这是红云做的事,或者红云请示过应荣富后做的操作,他想这就是红云的时机了。但那时候,红云和时机已经无关紧要。他的念头转移了。
双奎带着念头去找应荣富,但见到应荣富猛吃一惊。应荣富脸上浮现着成团成团的阴翳。那些阴翳四处游荡,无不显现着晦气荡肠的气象。双奎惊奇的是,应荣富一直在赚钱,赚很多的钱,但赚钱这众所周知的事实现在在双奎眼前,却有了某种不安的气息,使得他们之间的会面压抑起来。我们来做一个交易所吧。这是双奎第一次在应荣富面前提起交易所。事实上他早就知道应荣富在做交易所。十几年前,应荣富离开银行的时候就对他说过交易所的话。包括他在内,很多人都认为,是交易所让应荣富发了财。但这次回来后,应荣富没有提交易所。应荣富在那时候开始就不提交易所了。其实应荣富早就不提交易所了。应荣富笑笑,他说,我知道你的压力。其实我早就想和你合作了。双奎咽了口唾沫,听应荣富继续说下去。我们可以合作做一个公司。
推荐访问:脸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