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十三朝古都的陕西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文化遗产丰富。其中的民间艺术彗如陕西皮影、剪纸、彩陶、拴马桩等,丰富多彩,不胜枚举。作为我国北方独有的民间石刻艺术品的拴马桩,在陕西渭北高原上的澄城县分布尤为密集,其数量和品种可称得上在全国“独一无二”。
在关中民俗博物院、陕西省艺术馆、碑林博物馆都可见到收藏陈列的拴马桩,在此以陕西省艺术馆馆藏陈列的拴马桩为基础,来探析拴马桩的文化艺术特点。
拴马桩的历史渊源及文化内涵
拴马桩,原本是过去乡绅大户等殷实富裕之家拴系骡马的实用条石,以坚固耐磨的整块青石雕凿而成,一般通高2-3米,宽厚相当,约22-30厘米不等,常栽立在大门的两侧。和门前的石狮一样,既有装点建筑、炫耀富有的作用,又被赋予了辟邪镇宅的意义,人们称它为“庄户人家的华表”。
陕西省艺术馆曾于1982年6月至1984年10月,在以渭南地区澄城县为重点的民间美术普查征集活动中,发现关中东府诸县农舍门前遗存大量造型讲究的石桩。一般通体高度1.8-2.5米,亦见高3米以上者,宽厚度约在20-28厘米之间,整体可分为桩顶、桩颈、桩身、桩根(埋于地下)四部分。由于多用缰绳拴系大牲口,故于1985年5月在北京民族文化宫展出时,被临时命名为“拴马桩”。
在古代,马是驮运物品、作战及代步的主要交通工具。驿站旁常设立有大批的拴马桩。加之蒙古族、满族等北方游牧民族的生活离不开骑马狩猎,马匹的大量存在是拴马桩产生的直接原因。马、驴、骡在北方地区是一种重要的交通和生产工具,一个家庭拥有的土地越多,所需的牛、马等牲畜也就越多,所以在北方农民的心里,拴马桩又是富裕的象征和标志,这也是大批的拴马桩产生和能够保存下来的一个重要原因。
拴马桩的造型艺术
拴马桩也称“拴马石”,雕刻精美的拴马桩称“样桩”“看桩”或“望桩”。拴马桩所用石材多是灰青石、黑青石,少数用细沙石。一般大型的通高约3米,中型的约2.6米,小型约2.3米。刻桩头是拴马桩雕刻的主要部位,为圆雕,有表现人物、人与兽和多人物的组合形式,也有表现神话故事人物如寿星、刘海、仙翁等形象。桩颈(台座)承托桩头,一般为上圆下方,其上浮雕莲瓣、鹿、马、鸟、兔、云、水、博古等图案。桩身少数刻串枝纹、卷水、云水纹。桩根则埋入地下。
以动物造型做桩头的拴马桩,在目前所发现的拴马桩中占比例最大,主要有狮、猴、鹰、象、牛、马等。由于桩头面积有限,这些动物形态一般为蹲踞状,两只前爪踩在桩头四方形平台的两角,前腿与胸腹间镂空成穿,用于拴系牲畜的缰绳可穿系其间,故而此处通常被磨得很光滑。常见的桩头狮子造型分为两种:一种是体形相对较瘦,头后带螺椎状鬃毛,嘴部及下巴前突,头向左或右侧扭,与左或右前爪在一条垂线上;另一种狮子脑后作波纹状鬃毛直披后颈,嘴及下巴圆平,头向左或右前方微转,体态较壮实,蹲踞姿势较低。
人物与动物组合造型的拴马桩,人物面部表情丰富,老少皆有,大都作骑兽状。较精彩的是人骑狮,多在狮子前肢或人臂腕间镂凿穿系缰绳的孔眼,狮子突出其扭转身躯的动态,骑者则表现为俯身前冲,或拱背蜷伏的动态,顿为生动。人物五官及衣饰刻划细致,所持物件如烟斗、如意、琵琶、月琴都很逼真。拴马桩石雕在整体雕刻上综合运用圆雕、浮雕、线刻手法,呈现出浓厚的地方特色。
拴马桩在造型艺术上颇具匠心,其风格与造型大同小异。桩体构成的“大同”,表现了历史遗制的认同和社会的从众观念;桩顶雕饰的“小异”,则是宅主和雕工充分施展自由刨作的空间。而石桩最精彩和耐品味处,也就在人兽造型,一家一个样,绝无雷同。民间艺术虽然有造型程式化、符号化特点,但绝不意味着千篇一律的复制。石桩造像姿态各异,在个性化的形象上充盈着特定时代的世俗生活气息。
拴马桩的民俗寓意
进入关中,又高又粗、一色青石、被牲畜磨蹭得油光发亮的拴马桩,肯定属于大户人家,而小户人家的拴马桩,则多为像二手服装一样皱皱巴巴丑模丑样的杂石、麻石。在庄户人家心目中,拴马桩会说话,拴马桩会驱邪,拴马桩会纳祥。拴马桩和门前的上马石、过门石、石狮子一样,不仅炫耀着富有殷实,而且主掌着辟邪镇宅。而捉襟见肘的家庭,只能把牲畜拴在树上或木桩上,只能在门口放块了无灵性的顽石或豁豁碴碴的片石歇坐纳凉。
拴马桩拴的不仅是牲畜,也拴着主人的心、稳着主人的神。拴马桩就像挑灯笼的竹棍,这家人红红火火的日子要靠门口的这个“望桩”挑着才行。拴马桩又像日夜燃烧不尽的香烛,这家人亮亮堂堂的光景要靠这根“高香”点着才行。拴马桩又像系船的铁锚,这家人颠颠簸簸的船靠岸,要靠这颗“铆钉”钉住才行。拴马桩是庄户人的“压舱石”,是庄户人的“撑天柱”。据说,拴马桩起初并非用于拴马,而是像门牌一样用于氏族居所标记,后来才从点缀门第、拔高身份、炫耀富足逐渐转到一物二用上。从一些桩匕镌刻“福有攸归百世昌,常念祖创兴守成”或“大清道光某年某月某日立”等字样看出,这些石桩很可能是为记录新院建成,也可能是为标明族规家训以示后人而树立的。拴马桩雕刻得如此精美文气,如果仅仅为拴马拴牛拴驴,显然有违节俭、实用的古训。
拴马桩的第一二义是镇宅。在科学不昌明、生产力低下、文化思想愚昧的封建社会,人力无法规避的天灾人祸是辟邪文化滋生的土壤。所以消灾避祸、求吉祈福的社会心理生发出种种迷信崇拜和禁忌,以地理环境为依据,附比阴阳、五行、八卦生克的“堪舆学”(世俗“风水”)应运而生。在建房前用以测定吉凶、没定方位的风水理沦“大游年法”,自明清以来在民间最为流行,如果参看这些理论,结合渭北农舍和石桩的方他构建,其镇宅用意昭然若揭。门是确保生气的枢纽,“和气则敏祥,乖气则致戾”。例如南向之门为离位,属小吉。顺时针右侧西南方为坤位,对应阴,五行属水,为“六煞次凶”,凶星相克。按方位符镇法,立“泰山石敢当”于凶位,即可辟凶邪。“名门望族,凡门前、巷口、村头,皆立石止煞。”用“灵石”镇宅,是民间最常见的习俗。
拴马桩是结合实用与美观于一体的雕刻艺术,是传统民俗文化艺术中一种有代表性的艺术瑰宝,它对我们研究相关民俗文化和传统造型美学深具文化价值和历史与现实意义。
责编 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