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民族对于玉的崇拜,亘古至今都无限痴迷,正如《说文解字》中所言:“玉,石之美者。有五德。”玉在中国人的心日小成为瑰丽、高尚、坚贞、圣洁的象征。人们在欣赏玉、崇拜玉的同时,对玉的雕刻和琢磨也在不断深入。玉雕纹样装饰的演变一方面顺应着人们对玉的理解以及审美意识的提高;另一方面也离不开装饰纹样本身的历史演进。
其中饕餮纹和龙纹是玉雕作品中比较常见的纹样,同时也是最早出现的玉雕装饰纹样。华夏民族是龙图腾,因此楼餮纹和龙纹的出现有其内在的历史必然性。这丽种纹样源白干青铜器,古人以神话传说中的动物以纹饰的方式大量铸刻在青铜器上,折射出了当时的人们对力量和超自然神物的景仰和敬艮,具有一定的文化内涵。久而久之,这两种纹样运用的范围也拓宽到了玉石、牙骨、陶瓷、织绣、木雕等诸多方面。
《辞海》中记载的饕餮为“传说中的贪食的恶兽。古代钟鼎彝器上多刻其头部形状作为装饰。”后人也把饕餮比喻为贪婪的象征。饕餮纹多取其面目狰狞的头部为装饰,是商及西周早、中期最为流行的一种纹饰,其结构比较抽象化和公式化:中间是鼻梁,鼻两侧是两只巨大的眼睛,眼睛下面有相对且上弯的勾纹,形似巨大的吞口和獠牙,吞口两边有时有锐利的爪子,角在眼睛的上面,如果有身体或尾巴就在眼睛两边左右对称展开。展开的身体有时还与鸟纹相连,可以明显看见两只鸟头部的侧面形象。也许这种狰狞恐怖的形象正好满足了殷商时代的祭祀气氛和威镇天下的政治目的,代表着统治阶级对自身统治地位的肯定和幻想。饕餮纹的狞厉美不在于这些形象如何具有装饰风味,而在于以这些异象的雄健线条,深沉凸出的铸造刻饰,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原始宗教的情感、观念和理想。然而这种面相凶猛恐怖的纹样在中国文化与艺术演变的过程中却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西周中期以后,饕餐纹逐渐简化而更富有图案趣味,四周末年日趋式微,仪成为器足上端的装饰,到春秋战国时代更是几乎远离了人们的视线,取而代之的是其它相对祥和的动物纹样。如龙、虎、凤、龟等动物纹样,这些样式在以后的文化演变中,大量出现和官方与民间,成为中国文化中最具盛名的吉祥图式。这种审美上的转变,也使得砸雕楼餮纹在幽式上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作为玉雕器物上装饰的楼餮纹样,在玉雕艺人们的运用中,在有意无意间,已经结合了玉质的特征,在借鉴中给予了取舍和改造,将饕餮纹样的狰狞恐怖,变化成为具有装饰审美的兽面纹。这种玉雕的装饰打破了青铜器的僵硬,变为流畅温婉的优美纹样,得体地表现了玉雕造型圆、柔、曲、润的“圆润”美。
应该说,玉雕饕餮纹在形象、图式上已经区别下青铜器上的狰狞可怕,更多地彰显了显雕的圆润,而玉本身的材质特点也赋予饕餮纹柔和的一面。但是这种动物纹样的吲有属性,即饕餐的形象本身,具有不可磨灭的威慑力,因此它更适合在青铜等金属材质上展现。当其它更趋祥和的纹样顺应时代的需求,出现存玉雕装饰之后,饕餮纹在玉雕上的运用自然不那么常见了。作为饕餮纹的一种变形,龙纹的出现既满足了统治者威严的震慑力,又给人一种可以接近的自然气息。人们对于一种新纹样的选择并不意味着老纹样就没有存在的价值。这种变化离不开人们对于某些权利、意识、审美的转变。饕餮纹样的淡出也体现了后世对于吉祥文化的需求,后人希望看到更祥和的图案,而不是狰狞的利器。因此,龙纹的发展顺应了这种变化,特别是春秋战国之后,吐人对于龙的崇拜更上升到了中华文化政治集权象征的最高宝座。这种独尊优势,为玉雕龙纹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春秋战国之前的玉雕龙纹呈现出图案化的倾向,我们可以从最早出现在新石器时期的玉雕龙纹的雏形中看到,这一时期的玉雕作品大多由青黄玉制成,玉质比较软,刀法做功由于雕琢技术的限制而显得简拙、粗犷。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自然的认识进一步成熟,对劳动工具的运用也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因此商代的龙纹样式有所改进。商代龙纹龙身像蛇但没有蛇那么长,尾部呈勾卷状,只雕一足;头有独角,角似柱形或蘑菇头形,称兕形角;眼睛多为“臣”字眼、H雷纹眼或斜方格眼;其表情以头张大嘴的姿态,表示凶猛。商代早期的龙纹玉雕多为薄片状,阴刻线有单线条和双线条两种,线条以直线为主,而且有棱有角。西周时期的龙纹装饰则相埘比较复杂,其身体变得细长,弯形和I弧形的线条比较多,这时期的重环纹、云雷纹等装饰很盛行,在龙的背部出现的脊齿纹比商代时期出现的更加密;龙的兕形角渐渐消失,出现了像头发一样的角;眼睛仍有斜方眼和“臣”字眼,但“臣”字眼的眼角线拉长,有的拉长再勾卷,形成了西周龙纹独有的风格。
随着世人对龙的形象不断推崇,春秋战国之后的龙纹则更加突出了龙形的廓。该时期的玉龙龙身更加修长,呈曲折形,称之为“S”形或“双S”形龙;龙身上多饰以谷纹纹饰,这是春秋国时期出现的新纹饰,当时,“为流行。春秋时期常用的卧蚕纹,纹饰突起,立体感强,刀工讲究;龙纹中的角,有一条基本规则,即“商代没角不是龙,西周有角没有足,晚周角形似耳形,战国与耳全无异”。龙纹的眼睛开始出现单线或双线雕的圆形眼、方形眼和单凤眼;其双线雕手法是外圈线细,内圈线粗,使眼睛突起,呈现出浅浮雕的效果。汉代的龙形渐渐向盘龙发展,并趋向具有四足的体形。这时期的龙纹常与螭虎纹、凤纹配合在一起构成图案。龙纹常出现在壁或佩上。龙角是近似鹿角一样的长角,有的勾卷,还有的分岔后再分别勾卷。眼睛多是杏核眼,加长眼梢,到了汉代晚期,龙的眼睛的下眼皮呈下垂趋势。此外,汉代的雕刻工艺较之前朝又进步了许多,出现了“游丝毛雕”的技法,即阴刻线细如毫发,似续似断,这种工艺使得汉代的龙纹样式更加生动活泼。而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战乱频繁,社会动荡,所以研究玉器的古书中极少见到这一时期玉器的著录,几乎形成了断代期。从迄今所见到的少量玉雕龙饰看,其风格基本延续了汉代风格。
玉雕装饰纹样的发展与变化,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了绘画和其它艺术样式的影响。正如唐代的玉雕图式摆脱了前朝的束缚,这一时期的玉雕作品与唐代传世壁画和绢本纸画一般,更加注重神韵。龙纹雕刻得威武雄壮、气韵生动,体现了唐朝强盛的国风。首先,唐朝的龙身像一条粗大的长蛇,身体两侧刻两条阴线,四腿四爪、爪子粗壮有力;这时期玉龙身上开始出现类似干鳞纹的纹饰及斜方格纹,纹饰从颈部直至尾部;尾为秃尾,没有什么装饰。其次,这时期龙的头形长,张嘴吐舌,嘴极大,张开后嘴角超过眼角。其三,唐代龙腿的小腿部分在关节处有山羊胡子状的腿毛。宋代龙纹一般雕刻得活泼精细,虽然有一些表现得简单古朴,但不像唐代龙那么粗犷有力。与此同时,宋代雕刻技术中出现的镂雕工艺,使得玉雕龙的立体感更强。宋代龙的头形与唐代基本相同,但这时期龙的嘴没有唐代张得那么大;而目,嘴角边出现了棱角。龙的上唇翘得很高,下唇微微翘起;同时在龙额后面开始出现两根细长角,两角的尽头往上方卷勾,这种纹饰在宋代以前很少见到。另外,宋代玉雕的辅助纹饰也比较多元化,龙纹旁边除了有云纹还有山石作为陪衬的纹饰。元代的玉龙盘旋曲折,上下翻腾,气势磅礴,很有气派。工匠多用深雕和一二层透雕相结合的手法,把龙在云中穿行的效果表现得酒灵活现。这时期的玉雕龙,额头后面有两根细长角,龙眼睛是丹凤眼,目光熠熠,一副凶猛的样子。龙嘴与宋代的作品相似,上唇也往上翘,呈勾云式,但嘴张得也没有唐代那么大。元代的龙发细长向后漂浮,线条自然优美,龙的躯体呈细长颈,鼓腹、秃尾,龙颈用粗阴线斜刀断开,从而突出龙头的重要性。
明清以降,伴随着商业社会的萌芽与发展,人们对于玉雕的要求越来越高,其审美倾向干逼真和写实的风格。再加上雕刻工艺的丰富,以及圆雕等技法的成熟运用,明清时期的龙纹相对比较精致,但纹饰琐细,缺少了前朝的古拙和神韵。明代龙头被刻划得又长又宽,而且大多是侧面脸;眼睛为圆眼,以一圆形深槽中间的小圆孔钉为眼睛。明代龙纹的眼睛还有斜线形、竖线形和平线形三种。整个明代基本上看不到素身龙,其修长的身体全部用斜格纹来表示鳞纹,尾部还有装饰物,如云纹或火焰纹装饰。清代的龙纹基本发展为两种样式,既有仿古代风格的龙,也有本时代风格的龙。本时代风格的龙头额宽阔饱满,龙角的距离宽,龙头比明代短;眼睛也是凸雕圆眼,在乳钉四周打磨,比明代细致;此外眉毛出现锯齿眉,而腮部也是用锯齿纹来表示的。龙身的鳞纹更写实、更形象化,尾部装饰种类繁多,有枫叶形、火焰形和锯齿形等。需要补充的是,清代的龙纹样式大部分装饰干瓶、壶、如意之上,取其平安如意的吉祥意味。究其雕刻刀法较软,不像先前那样苍劲有力。当然这种圆润温和的特点也从一个方面突出了玉雕的柔美、内敛的艺术特色。
无论是饕餮纹还是龙纹,这些纹样图式成为了玉雕创作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它们在丰富玉雕艺术形象和价值的同时,也见证了中国雕刻工艺的历史进程。